行当,是对社会上不同职业的分工,大家比较统一的称为“行”;行当中所做的事,称为“当”。随着时代的变迁,一些行当渐渐远去或消失,像过去的时光一样,注定将成为人们的记忆。渐渐远去或消失的行当不仅是对历史的记载,更重要的是,它们属于历史记忆遗存,已成为一个文化符号,承载了难以忘却的记忆。由这些文化符号,我们可以联想到这个时代更丰富的社会内涵。为探访和追寻这些文化记忆,讲述这些渐渐远去或消失行当的历史印记,周末版《事大民捕》专栏将推出《文化印记·即将消失的行当》系列报道,呈现这些行当的故事和历史印记。闲置的补鞋机,隔天才会有客人光顾。太久没有打油,也丝毫不影响它工作的“心情”。因为,已经鲜少有人还记得,那些年家门口的声声吆喝,“修鞋,换底咯喂!修伞,换掌咯喂!”早上10点,出门。下午2点,吃饭。晚上8点,回家。补鞋匠王治华三点一线的生活,几十年了,从未改变……忙时打仗闲时打盹7月29日,上午10点半,凯里大十字补鞋摊,王师傅正靠着门打盹。偶有客人询问,他才提得起精神,而顾客多半是来配钥匙的。曾经引以为傲的手艺,是走街串巷“行走江湖”的活招牌,40年来,他收的学徒不少,可没有一个坚持到最后。无心插柳柳成荫,老伴倒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当然,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她的手艺已经超过我了,补鞋是一把好手,这是实话!配钥匙的话我还没她配得好,来的客人都会点名找她。”这些年补鞋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也越发冷清。微笑间,王师傅的脸上带着一丝自豪,眼神里却也透着些许凉意。在这个不起眼的摊儿上,摆着一些不起眼的玩意儿,有小钉子、碎皮子、前掌、后掌、鞋油、胶水,还有废旧的伞架子、汽车的外胎和内胎。他使用的家伙,也是挺普通的工具,切刀、锥子、磨石、剪子、铁锤和钉子。王师傅常年坐在靠马路的墙角边,行人路过都能看到他,熟悉的老朋友也会热情地和夫妻俩打个招呼。“老王,今天开门挺早的!”“哎!早点凉快。”简单的问候,道出了邻里街坊的情谊,“有好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出,见面都会点头招呼。”毕竟摆摊几十年,见面多了也就熟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咯,鞋子坏了直接就扔掉,谁还会补个补丁继续穿呀!偶尔有生意也都是来换鞋底、鞋掌的。”过去每次进货,王师傅都会花上一两千元,如今生意淡了,距离上一次进货也已近两年。王师傅脚边,一大盒鞋掌看起来还很新,换做生意好的那几年,隔几个月材料就不够用。有的时候,顾客为了等一对合适的鞋掌,须等几天之后取货的事也时有发生。鞋掌一旁的袋子还装着许多伞的骨架,看来,也被遗忘在了角落。“八十年代,补一双鞋子也就1块钱,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十多块,一个月能有好几百,我开心得都合不拢嘴,再忙、再累心里也是甜的。现在,换一双鞋掌10块左右,一天到晚没什么生意不说,物价还老贵。”王师傅记忆里的那些年,肉价也就1块多,粉2角5一碗,包子几分钱一个。满手老茧记录沧桑由于多年补鞋的缘故,王师傅手上结满了茧子。记忆中他工作的场景是——把鞋夹在两腿之间,右手拿着锥子用力穿过鞋帮,左手把线扯过来,艰难地用力一针一针缝着,许多光顾过的常客都熟悉。从大头皮鞋、凉鞋,补鞋、上鞋底、换拉链、修雨伞,能修补的,他都做。并且风雨无阻,算算日子已有40多年了。“来黔东南之前的几年,我在铜仁也闯荡过,背着箱子走村串寨,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稍作停留,隔些日子又会转战一个地儿。后来到了黔东南先在丹寨待了几年,到了凯里后就再也没离开过。”16岁那年,王师傅和湖南老家的舅舅学了补鞋这门手艺,没过多久就离家出来打拼,直到现在。“走街串巷的日子很辛苦,一路上也能遇到很多新鲜事,能够稳定下来有个门面做生意,在当时也算是不错了。邮政大楼巷子这里还有一家补鞋的,是我老婆的同乡,我们介绍他来这里后,他也干了10多年。”做这行是体力活,还不是很体面,能够像王师傅一样坚持下来的很少。“一次,我到二商场买菜忘了带钱,老板说,‘不怕你跑,有本事你3天都不在凯里,我就不收你钱。’大家都知道,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开门做生意,风雨无阻。那一刻,觉得别人对我很信任,心里也开心。”王师傅的老伴叫黄梅莲,爱笑的性格使得她和好些老顾客都成了朋友。“一般,有老顾客来照顾生意,我们都会少收点。”“都是老熟人,在他家配钥匙一次就行,几乎不用拿回来返工的。”上午11点过,前来配钥匙的人有四五个,老熟人的评价都不错。而补鞋的客人,一个都没有。因为技术好,收费公道,补鞋匠的生意和口碑都是不错的。能干一个行业40多年,没有一定坚持和收入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子女也都孝顺,其中一个女儿学到了母亲的手艺,在营盘坡附近以配钥匙为生。而配钥匙的市场,如今也大不如前。电子设备的不断更新,传统钥匙逐渐被淘汰,电子门锁越来越普及。“小钥匙5块钱,大一点的10块,再好一点30块。”黄阿姨边给客人配着钥匙,边说道。“靠着配钥匙,维持生计还是没问题。不光是我的摊位,其他补鞋摊位也一样,单凭补鞋,很难维持。”王师傅女儿的钥匙店离他不远,每天下午2点都会给老两口送饭来,也节省回家吃饭的时间。“不能没人守着呀,万一来人找不到我们就去别的摊子了。”王师傅的话,看似玩笑也略带着感伤。古老行当渐行渐远这些年,夫妻俩几乎没出过远门,仅有的两次都是回湖南老家,没待上几天就离开了。想来,也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今年,受疫情的影响,原本大年初六补鞋店就开张的,一直延迟到4月底。“从来都没有关门这么久过,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没办法呀,少走动大家都安全。”休息几个月也就意味着,这几个月家里收入为零,咬咬牙也就过了。如今,几个儿女都长大了,只有最小的儿子上高中还需要负担,生活压力也相对小一些。川流不息的车子展示着人们越来越好的生活水平,一路走走停停,走进熟悉的巷子,也走进了记忆和现实的碰撞。一份坚持,一份执着。王师傅看着凯里大十字日新月异的变化,补鞋匠也慢慢成为大家童年的记忆片段,感叹一下这些慢慢消失在岁月中的老营生,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多少人从当初的少不更事都已经步入中年阶段,时间何曾为谁而停留。“待了几十年,以前都是矮房子,现在都变样了。对面的牛场坝曾经走过,一路烂泥。电信大楼后的院子,从原来只有一辆旧车进出,到现在车流不断。后面的公共停车场,从前都是田土。”王师傅记忆中的大十字,老房子已毫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又一栋的高楼。路上的行人总会出现几个曾经相识的人,大家互相打量着,又都擦肩而过。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然而有的东西,它还在那里,你却感觉它从未改变。“活了大半辈子,我把这里当成家。”王师傅今年已63岁,加上腿脚不便,也没想过还能做些什么。每当我们转过大十字街角,一张熟悉的脸庞就会出现在眼前,这张脸始终是微笑着的。一架补鞋的机器,一块油毡布铺在双腿上面,一个装满线头胶水的帆布包。除了他显现出来的苍老和越来越少的客人,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到了晚上7点过,王师傅的摊子也开始收工,这一简单的收拾和关门,显得那样的缓慢,“或许晚点收摊,还有客人来修鞋吧!”回家的路不远,大十字走到世纪城。天色渐晚,煮饭、炒菜吃完后已近9点。回家的路很长,从少年到老年。陪伴他的除了每天过往的车辆和人群,还有西下的夕阳。来源:黔东南州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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