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两个同父异母兄弟,哥哥叫老钓鱼,弟弟叫常打枪。他们父母早亡。每天哥哥下河钓鱼,弟弟上山打猎,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
这天,弟弟常打枪上山去打野鸡,打了一天,也没打上个野鸡。哥哥老钓鱼到河边去钓鱼,钓了一天也没钓上一条鱼。兄弟俩回到家里,你看我,我看你。老钓鱼叹口气说:“没办法,咱们只好抓把米儿,熬锅米汤喝喝吧!”
第二天,兄弟俩又分头打猎钓鱼去了。晚上回来,又是两手空空。只好又抓了把米儿,熬了锅米汤喝。第三天也是如此。这一来,老钓鱼可泄气了。第四天,常打枪早早起来,又要去打猎。可是,老钓鱼却躺在炕上不起啦。常打枪劝他说:“起来吧,大哥,说不定今天你能钓上鱼哩!。”常打枪连劝带拉,老钓鱼没法,这才起来又去了。他边走边唉声叹气地说:“唉!钓鱼真不如当官享福啊!”
老钓鱼来到河边,把鱼钩往河里一抛,心里说:爱上钩的上,不爱的拉倒。反正明天我是洗手不干了!他往草地上一躺,呼噜呼噜睡了。老钓鱼睡着睡着,叭地一声响,把他惊醒了。爬起来一看,河面上正扩散着一圈一圈水纹纹儿,原来是鱼打溅子哩!
这时日头快进山了。老钓鱼想回家,鱼漂忽地被扯动起来。他心里一喜:好啊,鱼上钩了!一提杆,扑溜溜!果然钓上来一条鱼儿!老钓鱼望着这条一多长的白条小鱼,馋得直流哈拉水。心想,好几天没尝到鱼腥味了,今天可得喝一壶哩!唱唱咧咧回去了。再说常打枪,又没打上野鸡。正没精打采的往回走着,忽然前面兴冲冲地走来一个人,叫道:“兄弟!你回来了?”常打枪见是老钓鱼,便问:“大哥,你怎么这样高兴?”
老钓鱼乐得抿不住嘴,拍着常打枪的肩膀说:“兄弟,今天我真钓了一条鱼。你快回家做熟,我去打酒,咱哥俩喝一壶!”说罢,提着酒壶去了。常打枪跑回家里一看,果然盆里放着一条鱼。他一边磨刀一边笑着唱:“清水蒸,文火炖,一柞的白条肉最嫩;熘炸酥,细品尝,一柞的白条肉最香…”
他举起刀,刚要杀,那条鱼忽地一扑楞尾巴,还活着哩!细一看,不觉愣了,只见那鱼的眼睛里,正咕噜咕噜地往下掉泪呢!常打枪心想:怎么鱼也掉泪呀?管它哩!又举起刀来,才说要杀,不料那条鱼泪滚滚地说了话:“常大哥!刀下留情,救了我吧!”
常打枪觉得奇怪,便放下刀问:“你是谁啊,让我救你?”那条鱼泪流满面地说:“常大哥,我是老龙王的干女儿小花龙……”“…前几天我离开龙宫、大海,出来游玩,只顾贪看人间景致,走得远,不觉迷了路,再游不回大海……“后来,因饥饿寻食,被钓了上来。万望常大哥可怜,高抬贵手,救我一命!”那鱼儿说着,扑嗒、扑嗒直掉眼泪。
常打枪很可怜那鱼儿,便同情地说:“既然你是小花龙,那我就放了你吧!”于是,他双手捧起这条鱼,跑到村外,放进了一条直通向大海的河里……常打枪返回家里,不一会儿,老钓鱼回来了,进门就说:“打一壶酒,也得跑几里地,真不如当官舒心!哎,鱼儿哩?怎么又熬起米汤来啦?!”
老钓鱼听说把鱼放了,可气坏了,破口大骂:“你个败家子!到嘴的肉你还给扔掉,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这个家没你的!”当下,就把他赶了出去。再说小花龙被常打枪放进河里后,便游进大海,回到了龙宫。老龙王见女儿回来了,高兴得直掉泪。决定把女儿的救命恩人请进龙宫,好好谢谢。
几天后,老龙王派了一个老虾兵,让他变成个车夫,赶着辆三套马的轿车,出海上路,接恩人去了。轿车来到村口,车夫见两个人在树下走棋,便上前问路:“请问老乡,常打枪住在哪里呀?”走棋的说:“往西拐,那三间才搭起来的草屋就是。”
车夫一摇红缨鞭儿,赶着披红戴绿的大轿车,嘎哒嘎哒地走了。好多人跟着去看热闹。常打枪见有人赶着大轿车来接他去做客,不由一愣,忙说:“大叔,你是不是找错人啦?”车夫肯定地说:“没有错,我接的就是你!”常打枪一听,更感到惊奇,忙说:“大叔,我一无亲,二无友,这是谁让你来接我呢?”车夫说:“自古贵人多健忘,你想想就知道啦f”
常打枪想啊想啊,忽然看见轿车上画着一条龙,顿时心中一亮:“啊,莫非是小花龙?!”车夫笑道:“是不是,见了面你就知道了!请上车吧!”车出了村。常打枪问:“远不远?”车夫说:“说远就远,说近就近。要想走得快,你闭上眼吧!”常打枪把眼一闭,耳边飕的一阵风……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车夫就说:“到了!”常打枪睁眼一看,只见碧水清波,奇花异草,牌楼亭阁,金光四射,原来到了水晶龙宫牌楼前。
老龙王亲自把他迎进了龙宫,并叫干女儿小花龙上前拜见,再三感他的救命之恩。接着,老龙王大摆酒宴,盛情招待常打枪。一连热闹了三天。常打枪要走了,老龙王留不住,只好设宴饯行。为了感谢他的救女之恩,老龙王要送给他一担银,常打枪说什么也不要。
老龙王又让人挑来一担金,常打枪还是不要。又送来百丈绸缎百丈锦,常打枪仍是不要。老龙王见他不爱财不爱物,更是喜欢他,便说:“这样吧,龙宫里的一切任你挑,你要什么,我送给你什么!”正在这时,吱地一声门响,一只哈巴狗走进来。
常打枪望了望这只温顺的哈巴狗,觉得很可爱,就对老龙王说:“我一个人过活,怪孤独的,我只要这只哈巴狗,给我做伴看个门儿。”老龙王见他要狗,十分为难,忙说:“你要什么我都给,只是这只唣巴狗是我最心爱的宝贝疙瘩,实在舍不得。你还是要别的吧!”常打枪说:“我就要哈巴狗!”
老龙王见他非要狗不可,慌了手脚,忙说:“只怕它不跟你!”常打枪便问狗:“哈巴狗啊哈巴狗,我家少人又没手,你要愿意跟我去,你就舔舔我的手。”那狗果然舔了舔他的手。老龙王没办法,只好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哈巴狗的脖子说:“唉——你愿意,就去吧!”那狗一蹦,跳进了常打枪的怀里。
常打枪抱上哈巴狗,又坐上那辆轿车,闭上眼,“嗖”地一声,出了龙宫,被送到了家门口。从此,常打枪白天打猎种地,哈巴狗在家看门;晚上睡觉,哈巴狗睡在他身边做伴。他吃什么,也叫狗吃什么,亲热极了。
有一天,常打枪打猎回来,对狗说:“狗啊狗啊,今天我什么也没打上,咱们熬锅米汤喝喝吧。”说着就向屋里走去。一进屋吃了一惊,只见锅灶上大冒烟小冒气。揭开锅盖一看,哈!雪白的馒头,喷香的肉菜!这是谁给做的呢?
他去问四邻,四邻说不知道;他又问哈巴狗,哈巴狗摇摇头。常打枪说:“不知道算啦。自从你跟我来,也没吃过好的。今天,咱俩就饱饱地吃一顿吧!”第二天,常打枪打猎回来一看,锅里又是雪白的馒头,喷香的肉菜!从此,天天这样。常打枪纳闷了:这是谁这么关心我呢?他决定弄个明白,好报答人家的恩情。
这天早晨,常打枪对哈巴狗说:“狗啊狗啊,你好好看着门,我上山去打野鸡。剩馒头剩菜热在锅里,饥了,你拱开自己吃吧。”哈巴狗点点头。一直把他送出门外才回去。
其实,常打枪没有去打猎。他藏到他家对面土地庙里,偷偷观看是谁到他家里去做饭。不料等到后半晌了,还不见动静。心想:看来今天没人来了,回家吧!他走到院里,忽然多了个心眼,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用舌头把窗纸舔个洞,偷偷往里瞧看。
忽然,他看见睡在炕上的哈巴狗,一扎煞爬起来,说了句:“啊呀,天不早了!”就在炕上打个滚,脱下狗皮儿,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那姑娘拿上狗皮儿,咚地跳下炕,走到灶前,往风箱杆上一挂,就开始生火做起饭来。
常打枪望着这个美丽的姑娘,简直惊呆了!心想:我正没个做伴的人儿,她要做我的媳妇多好啊!想到这里,他咣当一声推开门,闯进屋里:“原来是你给我做饭啊!”那姑娘见闯进来个人,慌忙去拿风箱杆上的狗皮儿往身上披,被常打枪一把抢过来,扔进灶火里,烘地烧了。那姑娘着急得直跺脚:“看你这人儿,咋给俺烧了!”常打枪瞅着她笑道:“我要不烧了,你又变成哈巴狗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儿?也让我清楚清楚!”
姑娘见变不转了,只好说了实话:原来她就是小花龙。老龙王宴请酬谢常打枪时,怕常打枪看上了自己的爱女,就让女儿变成了哈巴狗。不料偏偏被挑上了。常打枪听说她就是小花龙,喜得眉开眼笑,一把拉住她说:“好姑娘!我正没个做伴的,你既然跟我过了一个多月,你就做我的媳妇吧!”姑娘脸一红,点头笑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面对着一轮明月,拜了天地,结为夫妻。第二天,人们听说常打枪娶了个媳妇,无不惊奇,都跑来看。这个说:“真俊!”那个道:“好漂亮!”常打枪心理甜极了。谁想,自从常打枪有了媳妇,也不上山打猎了,也不下田种地了,整天守着媳妇看。媳妇怎么劝他也不出门,总是说:“你长得俊,我离不开你!”
媳妇看他着迷了,就劝他说:“长的俊也不能吃不能喝。常年过日子,这可不行。这样吧,我把我的人像剪一张,你带在身上,不管在哪儿,你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一天,常打枪去锄地。把纸人插在地头上,锄一垅回来看一眼,越锄越有劲儿。正锄得高兴,忽然起了大风!常打枪一扭脸,看见纸人被风刮跑了,扔下锄头,慌忙去追……
眼看追上了,不料呼地一阵大风,把纸人刮到了半天云儿上,眨眼没影了。急得常打枪不知如何是好!媳妇知道后,安慰他说:“别着急。我再给你剪一张。”于是,拿起剪子,嚓嚓嚓!又给他剪了一张,跟原先的一模一样。
再说风刮着那张纸人,飘悠飘悠,一直在天上飘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头上,那纸人被刮进了县衙门,向县老爷的大堂飘去。这县老爷不是别人,正是老钓鱼。自从赶走弟弟后,他连偷带抢,用钱买了个县官坐起来。为了巴结当朝皇上,他想找个关女送进宫里。正在这时,看见个纸人飘来。
县老爷拾起那个纸人一瞧,不由笑道:“哈哈!真好看!就照着这个关人找!”立刻让衙役备轿,去四处寻访美人儿。这天,县老爷坐着大轿又去寻访,半道上看见一个锄地的小伙子,想过去打听打听。走到地头,忽然看见个纸人挂在那里。下轿一看,和他捡的那个纸人一模一样,不由惊喜道:“哈哈!原来美人就在此地呀!快把锄地的叫过来!”
常打枪见县老爷叫他,忙跑了过来。一看是老钓鱼,不由惊喜地叫道:“啊,是大哥呀!半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当官啦?”县老爷把脸一拉:“谁是你大哥!我是堂堂县老爷,能有你这个穷兄弟!”常打枪顿时浑身发冷,心想:原来他真的变了心,黑了心啊!县老爷捻着胡子,问他:“锄地的,这纸人是谁剪的呀?”常打枪说:“是我媳妇。”“你媳妇会剪纸人?”“会呀!”
县老爷一问,得知这纸人是他媳妇照着自己的模样剪的,顿时大喜,说:“好,你媳妇被选上了!”立即吩咐衙役:“快备轿去抬,送美女进宫,献给皇上!”常打枪一听,气得火冒三丈,把锄一举,怒声骂道:“你个黑心的东西!你要敢动我媳妇一指头,我跟你拼了!”
县老爷看常打枪不好斗,又见过往行人、田里做活的都围过来,知道硬的不行。忙说:“你媳妇能剪纸人,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这样吧。咱们讲个条件。免得伤和气。”
接着,县老爷说:“你让你媳妇给我剪一百头白嘴唇,黑叫驴,个个驮小米!剪好了,你赶着给我送进衙门,就饶了你。如果剪不来,定选不移!”说完,坐轿而去。常打枪回到家里,发了大愁。媳妇问他:“你有什么心事啊?”常打枪就把老钓鱼当了县官,坐轿来选美人的事,向妻子说了一遍。媳妇听后,喷儿地笑了,说:“这有什么愁的!你去买两张黑白纸!”
常打枪买回黑白纸后,媳妇拿起剪子,不慌不忙剪了一百头小纸驴。往院里一扔,“哼吭!哼吭!”都变成了黑叫驴,全是白嘴唇,个个驮着小米,站在那里欢叫。媳妇说:“赶上走吧!早些回来。常打枪赶着黑叫驴,送到县衙门。县老爷一看真送来了,吃了一惊。一边叫侃役们把驴收下,一边又想出了一个坏主意。县老爷叫来常打枪,说:“你听着,再叫你媳妇给我剪一百头大肥猪,个个是白耳朵,花脊梁,尾巴只有三寸长。要有一头差了样,我把你媳妇挑选上!”
常打枪回到家里,又发了大愁。媳妇问明情况,喷儿地又笑了,说:“别发愁,走了一天,躺下睡吧!我给他剪一百。”说着,就剪起来。第二天,把一百头纸猪往院里一扔,“哼哼哼!”都变成了大肥猪,个个是白耳朵,花脊梁,尾巴只有三寸长。常打枪看见,非常高兴,赶着就走。
常打枪赶着大肥猪送进衙门。县老爷一看,大吃一惊。心想:这媳妇真能!如果把这样的美人送给皇上,,我准得升大官发大财!这回,我得把她难住!县老爷说:“常打枪,再让你媳妇给我剪个‘万人笑’如果剪成了,我就真服了;如果剪不成,我还得选你媳妇进宫!限你明天一早送来。”
这回,常打枪可发了大愁,着了大急。一进门就哭起来啦!媳妇忙问:“欢欢喜喜地出门,哭哭啼啼地回来,这是怎么啦?”常打枪就哭着说起来。媳妇一听,喷儿地又笑了,说:“别哭啦。难不住咱!俺娘家绣房东墙上挂着个亚腰葫芦,我去拿来。里边就装着个‘万人笑’,你送给他算啦l”
第二天黎明,媳妇从娘家返回来,把个亚腰葫芦递给常打枪,嘱咐他说:“去吧,按我说的办。保证让他看了‘万人笑’,再也不给你出难题了!”常打枪来到县衙门,县老爷问:“带来‘万人笑’了吗?”常打枪从怀里拿出那个葫芦说:“带来了,就装在这个宝葫芦里。”
县老爷听说,不由一惊,心想:坏了,美女送不成了!但又想,也好,把宝葫芦送给皇上,照样能飞黄腾达。于是他说:“拿过来我先看看什么是‘万人笑’”。常打枪忙说:“老爷,这宝葫芦怕阴喜阳,在大堂里不能看,你还是到衙门前观看吧,那才有意思哩!”县老爷立即让人把他抬到衙门门前。
满城百姓听说此事,都跑来看热闹。衙门前人山人海。常打枪说:“老爷,是时候了,请看景致儿吧!”县老爷拿起宝葫芦,把盖打开,刚拔头往里瞧看,不料里边呼地喷出一股烈火,把县老爷的胡子头发全烧着了。那火转眼烧遍全身,疼得县老爷喊爹叫娘。满城百姓看见,好不解恨,哄地一声都笑了。常打枪忙说:“老爷,这就叫‘万人笑’!”
等县衙役们提水来救,县老爷早被烧死了。当朝皇上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亲自带领兵马出城,要捉拿常打枪夫妻问罪。常打枪听说后,非常着急,对媳妇说:“这下可闯下大祸了!你说怎么办?”媳妇喷儿地又笑了,不慌不忙地说:“怕什么!来了咱们迎接!”当下用纸剪了五百天兵,五百天将。
第二天,皇上带领兵马,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常打枪夫妻,手拉着手站在村口,笑嘻嘻地等着他们,好像没事一样。当官兵杀近村口时,常打枪夫妇把手中的纸人纸马往天上一扔,“杀——”的一声,半天云上立时出现了无数天兵天将,拿着各种奇异兵器,向官兵围杀过去。
转眼间,天兵天将就把官兵杀了个落花流水。皇上看见自己的兵败了,拔马就逃,没跑出几步,就被乱箭射死了。
常打枪夫妻得胜而归。从此,他们就恩恩爱爱,欢欢喜喜地过起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