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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记得十年前的那天凌晨三点接到弟弟的电话,告知父亲刚刚去世了。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垮了。来不及悲伤,稍稍定神,赶紧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和夫人、女儿、女婿一起,在浓浓的夜色中,匆匆驱车赶往湖南老家。
父亲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受唐良智市长和刘英姿副市长的委托,正在代表武汉市和国际体育经纪机构“八方环球”的代表会谈,就“WTA超五巡回赛(武汉网球公开赛)”从日本东京迁移武汉事宜进行认真磋商。父亲初入院时,我利用谈判间隙匆匆回了一趟,一看情况还比较稳定,又赶回武汉,回到谈判桌上。过了几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又从谈判桌上撤下,回到父亲身边。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当时双眼紧闭,已不能言语,但神志似乎还清醒,听到我的声音还微微睁开双眼,和我微微点头示意。父亲的这种状态一直维持着,武汉这边的谈判也一直等着我。因为这个赛事一旦落户武汉就是十五年,涉及到双方各自的权益有很多,一些具体条款上谁也不肯轻易让步。记得对方的代表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不能再让步了,再让,我只有跳楼。可见谈判是多么胶着、艰难。当时距双方签订协议还有一定距离,但对方有个时限,超过这个时限,该项赛事就不会来到武汉而继续留在东京。因为这项赛事以“东京网球公开赛”之名在日本进行了三十年,日本方面并不想放手。尽管市长们非常体谅我,但我深知这个时候我应该尽快回到谈判桌上。我握着父亲的手,在他的耳边给他讲了大致情况。父亲把我的手捏了几下,意思应该是“我听清了,你去忙吧。”告别了父亲,我再次回到谈判桌上。过了三天,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
一晃十年过去了。十年间,几乎每个清明节都要回湖南老家给父亲扫墓,今年怎么办?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一直在犹豫中。前几天,接到表哥的清明节就别回来了,这里的防疫政策,回来就是7+7,我代表你们去给老人家扫墓吧。表哥的电话让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今年就只有感谢表哥了。
虽然不能亲手为父亲扫墓,心里对父亲的思念并未减轻。想了想,就用我在《走进五十六道门(一)》里的“父亲有个工具箱”来祭拜亲爱的父亲吧。
《父亲有个工具箱》
父亲有个工具箱,箱体一尺半见方。工具箱是木质的,由父亲手工制作而成。工具箱里装着榔头、扳手、钳子、螺丝刀、卷尺,还装着一根根粗细不同、长短不一的铁丝,装着一些尺寸不同、大小不一的螺钉螺帽和钉子。与这个工具箱形影不离的,还有一把不大不小的木工锯。
我记忆最深的,工具箱里还有用一块蓝布包着的一把手工理发推剪。
父亲不是修理工,也不是理发师,和母亲一样,他是一个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教育工作者。从这所学校到那所学校,从接手一个老学校到创办一所新学校,一辈子都在校园里耕耘。人们常用“桃李满天下”来褒扬老师们的从教经历和成就,这用在父亲和母亲身上是再合适不过。
由于年龄的原因,在我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工作情况并不多。但是,关于这个箱子、这把剪子的点点滴滴,却深藏在我大脑的沟回里。
和所有的家庭一样,当时的日子都不怎么宽裕。虽然父亲和母亲的收入在当地已是属于偏上了,但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生活依然过得紧巴巴的。家里修修补补的家务活儿,都是父亲自己动手。桌椅板凳摇摇晃晃了,父亲或是在某个部位砸进一个钉子,或是在某个缝隙里插入一个木楔,三下五除二,桌椅板凳稳固了。水桶、脚盆用的时间长了,有些漏水,父亲就会用铁丝把它们箍紧,再用桐油从里到外刷上一遍,水桶脚盆就焕然一新。理发的推剪使用起来有些吃力了,父亲就会在滴上几滴菜籽油,捏上几下,推剪又灵活如初。煤炉子烧久了,炉膛破损,父亲又找来黄黏土,打成泥巴,重新做个内衬,或者干脆推倒重来。记得家里的几个小板凳儿,都是父亲找来一些边角余料自己制作的。每当父亲干这些活儿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旁边看着,有时候给父亲打个下手。我心里充满对父亲的敬意:一个搞教育的,从没有学过这些手艺,这些活儿怎么全会呢?!
工具箱里的那把推剪对家庭生活的贡献就更大了,父亲用它解决了母亲和我们姊妹们孩提时代的理发问题!
那时候,女同志的发型很单一,要么两根长辫子,要么就是披肩或齐耳根儿短发。谁要是发型与此稍显不同,那一定会招来怪异的眼光或揶揄。现在烫个卷发已经是极其普通的了,那时则属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范畴。生活上的这种小事一旦与政治挂钩,任何人连想都不敢想。至于人民教师,那发型似乎是约定俗成,无论年龄大小,清一色披肩或齐耳根儿短发。母亲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发型简单,也没有任何奢求,母亲很少进理发店。每当母亲的头发快要莅临肩头,父亲和母亲总是一拍即合,择某个周末由父亲来解决。
深深刻印在我脑海里的是这样一个画面:母亲端坐在一个方凳上,肩上披着一条枕巾,双手把枕巾在衣领口捏紧(以免头发掉进脖子里),脸上布满既忐忑又幸福的表情。父亲站在母亲的后面,拿着一把家用的剪刀,按照“齐耳朵根儿”的标准,一缕一缕,一剪刀一剪刀,脸上凝固着一丝不苟的神色。头发剪好了,母亲对着镜子左看右瞧,然后满意地说上一句,很好,不错。父亲则点燃一支自制的卷烟,吸着,吸着,脸上挂着带有几分成就感的微笑!
我们姊妹几个的头发也是由父亲修剪。我和弟弟的头发收拾起来要简单一些。发型没有什么讲究,唯一的标准就是“尽量短一点,可以多管些时候”。尽管如此,父亲也从来没有给我们理过光头。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在他看来,尽管是小学生,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顶个光头不合适,头顶上的那个小偏分是必须的。每到理发的时候,父亲一手拿着推剪,一手拿着长把木梳,俨然像个理发师。从我的后脑勺开始,由下往上推,然后再向左右两边推。推剪完了,还是用那把家用的剪刀就着木梳进一步修剪。由于头发少,头发短,每次理完发也不用洗头,父亲拉下围在我们脖子上的枕巾,在我们的头上、脖子上、身上连吹带拍,收拾几下完事儿。
妹妹们的头发收拾起来就要复杂一点了。按照父亲的标准,妹妹们应该梳上两条小辫儿。但是,小姑娘每天早上起来要慌着上学,刷牙、洗脸、上厕所、吃早餐,本来时间就很紧张,梳头扎辫儿又很是耽误时间,稍微慢一点,上学就会迟到。实事求是的父亲和母亲一商量,干脆,还是剪个短发。于是,妹妹们的头发,也由父亲按照母亲的修剪模式,来了个“齐耳朵根儿”。每天早上起来,或是母亲给她们梳理,或是她们自己梳理,时间自然节约了许多。现在保存的当年的“全家福”中,妹妹们的发型就是那个“齐耳朵根儿”。
可能是受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也似乎对理发有了点兴趣。有一天,弟弟在睡午觉。我或是想顽皮一下?或是想学父亲一样?不知怎么就觉得这是我练手艺的好时机。我打开父亲的工具箱,拿出那把推剪,准备在弟弟的头上一展身手。可弟弟躺在床上,试了几下,推剪无法操作。我又学着父亲的样子,拿出那把家用的剪刀,在弟弟的头上剪了起来。弟弟左边侧身睡,我剪他右边的头发;弟弟翻个身,右边侧身睡,我就剪他左边的头发。按照父亲给我们灌输的理念,弟弟头上的那个小偏分我是不会剪的。我只顾自己剪得高兴,根本没想到是否剪得好、剪了以后怎么办。突然,弟弟醒了。我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我手上的剪刀,看见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弟弟似乎明白了什么。跑到镜子前面一看,立刻大哭起来,对我不依不饶。我傻了眼。看着弟弟头上那像狗啃了一般的发型,我也吓坏了,不知道该怎样来收拾这个残局。母亲听见弟弟的哭声过来了,问清缘由,看着我的“杰作”,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教育我事先要和弟弟商量好,要在父亲的指导下才行。我如释重负。随后,母亲把弟弟带到理发店,为我的“恶作剧”画上句号。这个极富生活情趣的情节,一直成为我们姊妹相聚时的亲情回忆。
润物于无声。父亲的点点滴滴深深地影响着我。年,中央电视台曾推出《家风是什么》系列报道栏目,一些普普通通的大众人物,栩栩如生地述说各自的独特家风。当时我就想,我的家风是什么呢?大致可以用“勤劳、节俭”概括。不仅父亲生活简朴,母亲的节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自己生活的节俭习惯几近刻薄。受父母亲的影响,多年来,我不喜奢华,看不惯浪费,朋友聚餐最钟情于农家乐、柴火灶,甚至大排档。有时餐桌上剩下的菜太多,看着心疼,也会打个包。穿着上也不太讲究,戴的手表也绝无名牌,所有品牌与我无缘,关键看气质。所有这些,都是父母亲“身教重于言教”的结果。
成家以后,我的身边也有了一个简易的工具箱,里面也装着那些榔头、扳手、钳子、螺丝刀、卷尺等工具。我也学着父亲,自己动手来解决家里的一些小修小补。住房条件改善后,在我家的组合式橱柜里,同样有着节俭习惯的妻子还特地安排有一个抽屉,把我的这些工具装在里面。她自己也是这些工具的常用者。近几年,这些工具虽然不怎么用了,但一旦需要的时候,身边的这些工具还真是让家务活儿方便了许多。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每当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会随之浮现在眼前。他的这个工具箱里装着的不仅仅是那些工具,还装着他的智慧、他的勤劳、他对我们的爱、他对这个家庭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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