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要浪着读,才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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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28回,宝玉帮凤姐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礼单后,便往贾母这边来看望黛玉。上篇文章中,我们分析过,宝玉所记的这个账单,其实就是元妃在得知宝钗选秀失败后,趁端午之际,赐给宝玉和宝钗的婚用之礼。也就是说,元妃成为了“金玉姻缘”的坚定支持者。这种情况下,宝黛钗三人各自会有什么反应呢?

“(宝玉)说着,便来至贾母这边。已经都吃完了饭。贾母因问他:‘跟着你母亲吃什么好的了?’宝玉笑道:‘也没什么好的,我到多吃了一碗饭。’”

针对宝玉的婚姻,荣国府目前迥然形成了两股势力,他们各自建了一个群:贾母、黛玉、宝玉当然是“木石”群成员;元妃、王夫人、薛姨妈、宝钗等都是“金玉”群里的老铁!所以,当“木石”群主贾母问宝玉“跟着你母亲吃了什么好的”时,等于在问宝玉,刚才你在“金玉”群里待了会儿,得到了啥好处?得到幸福了吗?宝玉答:没什么好处,谈不上幸福;若果真和宝钗结为夫妻,亦不过多了一人添了一口加了一碗饭而已!谈不上爱情,姑且过日子罢了。

宝玉把真正的爱情还是给了他所钟情的林妹妹,“因问:‘林妹妹在那里呢?’贾母道:‘里头屋里呢。’宝玉进来,只见地下一个丫头吹熨斗,炕上二个丫头打粉线,黛玉弯着腰,拿着剪子裁什么呢。”

每每读到这一段时,我总感觉这个画面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当我百思不得其妙时,忽感觉这“炕上二个丫头”、“地下一个丫头”似乎是一个字谜,应该是个“美”字:把“炕”看作中间最长一横,刚好是上“二个丫”、下“一个丫”!难道雪芹老师在告诉我们,虽有元妃支持“金玉之缘”,但在宝玉的感觉里,只要黛玉走到哪里,哪里便有美的存在?

“宝玉走进来,笑道:‘哦!这是作什么呢?才吃了饭,这么控着头,一会子又头疼了。’黛玉并不理,只管裁他的。有一个丫头说:‘这块绸子角儿还不好呢,再熨他一熨。’黛玉把剪子一撂,说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宝玉听了,只是纳闷。”

宝玉确实很关心他的林妹妹,但林妹妹并“不理”他,只管“裁”她的。这里的“不理,只裁”其实就是“不理只睬”:荡开来说,即不理会元妃意图,只理睬前世“木石之盟”。黛玉弯腰裁的是块“绸子”,就是“愁字”。“绸子角儿还不好”更是“愁上之愁”!小丫头建议用象征元妃“谕(熨)”意的“熨斗”来熨一熨,黛玉把“剪子”(煎字,煎熬之字)一撂,说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在上篇文章里我们分析过,“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这句话应出自元妃之口,是对“木石姻缘”中黛玉的感受弃之不理。黛玉和宝玉都在重复这句话,是潜意识中对元妃的不满!基于此时凡间的宝玉对元妃的意图还不甚明了,所以他看到黛玉的举止,“只是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宝钗、探春也来了,和贾母说了一会话。宝钗也进来,问:‘林妹妹作什么呢?’见黛玉裁剪,因笑道:‘越发能干了。连裁都会了。’黛玉笑道:‘这也不过撒谎哄人罢了。’”

宝钗和探春一起来贾母这里,探春一声都没出,她的出现,只是陪衬宝钗、和宝钗组成谐音“钗探”:宝钗是来窥探宝黛二人的。当宝钗问黛玉话时,黛玉并没理她。因为黛玉对宝钗的出现很不喜欢。宝钗马上又对黛玉进行了夸奖,黛玉只淡淡地说了句反话,“这也不过撒谎哄人罢了”。意思是我们这样哪有你们受元妃之赏来得荣耀。“宝钗笑道:‘我告诉个笑话,才刚为那药,我说了个不知道,宝玉心里不受用了。’林黛玉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

宝玉为何心里不受用呢?还是因为宝钗没替他“圆谎”,对为黛玉配药之事漠不关心。黛玉听了宝钗此话,其实心里也“不受用”,又把“理他呢,过一会了就好了”之话重复了一遍。

接着,宝玉就让宝钗去找老太太抹骨牌,宝钗笑说,“我是为抹骨牌才来的了”?说完就走了。宝钗之笑,实在是苦笑。宝玉之话,却大有深意:贾母要抹骨牌,说明老太太有“推倒重新洗牌”的能力!让宝钗陪老太太抹骨牌,分明是要贾母拿“金玉姻缘”练手!

林黛玉又在背后对宝钗接了一句话,“你到是去吧!这里有老虎,看吃了你”。“老虎”明显指宝玉。刚才宝玉还不是在和贾母说么,在王夫人处“多吃了一碗饭”。看来,和此语暗合。“金玉姻缘”是要生活在一起的;“木石姻缘”是要爱在一起的。一种是过日子;一种是过爱情。

宝玉见黛玉总不理自己,“便问丫头:‘这是谁叫裁的?’黛玉见问丫头们,便说道:‘凭他谁叫裁,不管二爷的事!’宝玉听了,正欲说话,只见有人进来说:‘外头有人请你呢!’宝玉听说,忙撤身出来。黛玉向外说道:‘阿弥陀佛!赶你回来,我死了也罢了。’”

黛玉所裁的绸子是谁让裁的?很有可能是贾母。贾母为何要黛玉裁绸子?这其实是给黛玉壮胆用的“婚用之礼”!我这样讲,你也许会吃惊!会反对!当然,这不会是真正的“婚用之礼”。这是贾母潜意识中对元妃端午赏赐的一种行为对抗!你元妃不是赏赐了“大红妆缎”等物品以敲定“金玉姻缘”么?那好,你干你们的,我干我们的!我让黛玉也裁绸子,以行为艺术表露我们对“木石前盟”的支持!不过,无论怎样,这些都令黛玉“怎一个愁字(绸子)了得”?

黛玉的最后一句话要注意,“赶你(宝玉)回来,我死了也罢了”。这是句谶语,80回后,黛玉死时,宝玉应不在贾府,应是他回来之前,黛玉便夭逝仙去了。

不得不说,整部《红楼梦》所描写的,看似凡俗琐事,实则却被仙气所缭绕。读此书,还不能太老实,不能只拘囿于书中所言。更多的是要听弦外之音,要“浪”着读!要读出书中所未言。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你知道的“所未言”越丰满,读起来越有味。今天咱们所分析的这些,可能还远远没达到雪芹老师的所设计的广博涵义。由于才能所限,我们只是井底之蛙,略窥一二而已。

诗人刘墨白:邀您共赴经典红楼,共品人性的万千风情……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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