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季里的一个傍晚,深山里一棵百年榆树被拖车拖到城里,司机把车泊在道旁的场地上就不知去向。
老榆树的树梢被风吹拂,让道旁的一棵娇嫩的樟树不自在起来。
"哎呦喂,你挠到我啦!"它娇嗔地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矫情,这算个啥
,在我们山里,如何如何……"榆树说了一大通。
“人家痒痒嘛!"樟树撒娇了,随后它问榆树来自哪里,去往何处。
榆树说来自大山深处,至于去往何地,不知道,路上走走停停,有好几天了。
聊着聊着,榆树对樟树腿部涂的白色很好奇,而且,城里的树,大都涂成了这个样子,它问樟树为什么。
樟树骄傲地说,你个土老帽,乡下人(树),奥特了不是,这是城里人(树)的标配。
然后它自豪地向榆树介绍起了它们城里树的福利,春天享受打药车除虫,夏天享受洒水车浇水,秋天享受园林工理发,冬天享受白色围裙保暖。
老榆树听着皱起眉头来,悲悯地对樟树说,于是,你们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樟树纳闷道,这有什么不好吗?你呢,你在山里,日子过得如何。
榆树答道,我在山里享受充沛的阳光,充足的雨露,自由和煦的风,还有许多动物朋友的陪伴,它们唱歌,跳舞,我们快乐极了,我们自由生长,没有人来滋扰……
我们不用打药,天然抗疫;不用理发,更加繁茂;不用洒水,更加茁壮;不用喷白,一样保暖。上苍给了我们物竞天择的自由,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我们幸福成长……可能是我本人(树)太与众不同,木秀于林,被人看中,就……就到这儿来了。
嘿,老榆树自我感觉还不错呢,这也太不谦虚了吧。不过,作为树,深山里的环境实在是太美好,太美妙,充满了诱惑力,樟树听得入了迷。
老榆树的话,让樟树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伙伴们也听到了,它们都很羡慕深山的生活,并为自己的处境沮丧不已。高楼大厦挡住了阳光,立交桥挡住了雨露,园林工折断了我们的臂膀,汽车尾气也呛伤了不少同伴,还有许多同伴因车祸和人为等原因失去了生命,它们的位置,很快被人类换上了新树。人类希望我们按他们的思路生长,稍有出格就被大剪子修理,甚至被连根拔掉,打断筋骨扔进火炉……
与老榆树的对话被人类偷听到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次日晨在樟树们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老榆树被大货车司机叫来的几个人大卸八块,树叶散了一地,锯木屑子满天飞,老榆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人类充耳不闻而樟树们却吓得魂飞魄散。
此后樟树们再也不敢交头接耳,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享受人类给予的四季里的料理,久而久之,它们概叹自己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再久而久之,它们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