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徐州的“剪子股”会让不了解徐州的外地人感到不明所以,往往不会第一时间和地名联系起来,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特别是对于年轻的一代人来说也未必知道此地名的来历。
我本人对于剪子股的了解也仅仅只是知道师大对面有这么一个地方,而关于其来历却未曾深究。直到过年期间舅舅给我讲了过去他与剪子股的故事,我才对这个老地方的来龙去脉有了一定的了解。
舅舅说他小时候在城南上学,每天清早背着书包穿过马市街来到户部山脚下继续往前走着走着就看到脚底的路分成了两股,一条分岔路向东,另一条向南可以到达云龙山,他就要继续走这条向南的路前往学校。
但如果此时驻足于此分岔口就会发现脚下的路像一把展开的剪刀,两边的刀刃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而立足点正像是一把剪刀的转轴,此刻便能切身地感受到剪子股名称的精妙之处。至于剪子股的命名是来源于官方还是来源于民间估计现已很难考证了。
不过我想这名称既形象又接地气,可能是很早之前居住在这一带的人们口口相传而流传下来的,一直沿用至今。剪子股并非专指某一条街某一条路,而是这一带小街小巷的泛称,如果你在此走一走转一转就会发现不少写着巷子名称的路牌,这里都是徐州的老街老巷,生活气息浓厚。
舅舅说他小时候的剪子股是个繁荣的商业区,热闹非凡,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有卖食品的,有卖日用品的。最具特色最具规模的便是陶器市场,这里的陶器琳琅满目,品种繁多,大到水缸,小到饲养蛐蛐的罐子,无所不有。其中最具徐州特色的陶器就要属“锅炝子”了,这是制作徐州传统面食“烙馍馍”的必备炉灶,当时徐州顶尖的泥炉匠人都聚集于此,他们制作的“锅炝子”往往供不应求,因为当时的徐州人买炉子就认准了剪子股。
有一次舅舅爬到了云龙山上俯瞰剪子股,俨然一派徐州版“清明上河图”,街巷两旁一片片青黑色砖瓦的矮房鳞次栉比,中间的通道长长地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路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仿佛能听到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徐州市井生活的风貌一展无余。
我本人对于剪子股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剪子股菜市场了,因为当时很多美味的小吃就在这里,比如蛮子米糕、胡氏炸鸡。而这个菜市场也在两年前停业了。
现在经过改建的剪子股街边整齐的门面房取代了以往凌乱的摊位,白色的墙壁上方嵌着青黑色的砖瓦,可以看出建设者在有意还原剪子股当初的模样,不过当初的热闹与喧嚣已经不再了。
值得庆幸的是几家之前在剪子股异常红火的美食小吃店依然存在于此,这成了我再次来到剪子股的动力之一,他们是剪子股曾经繁荣的见证者。
这家油馍原先在剪子股菜市场下搭棚摆摊子售卖,离老远就能听到老板那具有时代感的吆喝声,市场改建后搬到了附近的门面里,地方变小了,但是老爷子的吆喝声依然响亮。
油馍原是河南的做法,来到徐州后被发扬光大,样子看起来比徐州的油条短和粗,目的应该是方便往里面灌鸡蛋。
一度成为徐州早点届的网红小吃,不管是搭配热粥还是辣汤,都是个办肆的选择,泡在热粥里,能挂足了汁水依旧脆生;就着辣汤吃,满是油炸香与鲜香的混合味道。
苏记丸子汤还在原来的老位置,来得早的吃货已经端上了汤碗,坐在桌前,顺着碗边不紧不慢的吸溜着碗中的汤。然后再咬上一口丸子,咽下去的同时还不忘叹出一口气。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很舒坦的信号。
汤汁清澈,表面还飘着零星的几朵油花,看似有点油腻,入口却清爽滋润,回味醇厚。尤其蒜汁的加入,微微的辛辣感,让汤的鲜味更突出了一些。
几口汤下肚,沉睡一晚的味蕾顿时就被唤醒了。炸好的焦丸子在汤汁泡过后,外皮软糯内部依旧焦香酥脆。
胡氏炸鸡也搬到街边的门面房里,就在苏记丸子汤的隔壁。炸鸡有鸡腿和鸡翅两种,都是咸香口味,鸡腿的肉质更加厚实饱满,鸡翅肉质更加细腻而且更有啃食的乐趣。
炸鸡在下锅油炸之前会挂上一层面糊,这样使得鸡肉经过油炸之后依然会保有充分的水分,不会干燥,而且外边包裹了一层脆脆的酥皮,吃起来有口感丰富,外酥里嫩。
剪子股板面店是夫妻俩人经营,两人都是安徽太和人,97年来到徐州。小店历经很多次的变迁,提起当初创业的艰难时光,大叔感慨万千。面要在案板上下来回碾压6、7次,才足够筋道,汤是用40多种大料熬制而成。一碗面一个鸡蛋,满足挑剔徐州人的胃。
他家的板面味道比较浓郁。一碗煮好的板面,面条宽窄均匀,清白润滑,晶莹透亮。吃上一块牛肉,令人回味无穷。
这家羊肉馆几十年来前前后后搬了三次地方,但是依然扎根于土城巷,附近的居民无人不知。店主老刘家中排行老五,之前在一家工厂上班,九零年的时候下岗开了这家羊肉馆。
最早店面很小,只有三张桌子,羊肉汤卖的也是最接地气的价格,三块到五块就可以喝上一碗,当时人们收入普遍偏低,老刘就是要老百姓都能喝得起。现在刘五的店里菜品丰富,菜单写了满满一黑板。
风味羊排先炸后炒,配以孜然粉等香料,外酥里嫩,焦香诱人。
30年沉淀的老味道,白白滑滑的米线在滚水里烫上一烫,铺上一层浓郁醇厚的肉酱、爽口的榨菜,辣椒油、蒜水提味。
没有太多花枝招展的东西,多的是一份淳朴,是我喜欢的米线味道。从小碗6块、大碗8块,吃到现在涨到小碗8块、大碗10块,荷包蛋依然1元,可以接受。
在剪子股的老街老巷里漫步着,脑海中回想着舅舅给我讲的剪子股过去的风貌,尽管视觉的感官上已经很难浮现出舅舅所描绘的场景,但是内心却可以体会到那份历史沧桑的厚重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不是活在空间里,而是活在时间里,而剪子股正能给人以时间的力量感,让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就像作家余华说的“回忆无异于重活一次,可以填补生命的遗憾”。
所以我们应该对剪子股这样的老街老巷保有珍重和敬畏之心,尽管这些地方早已繁华不在,甚至破旧不堪,但是这里实实在在地储存着我们乃至我们故乡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