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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花姐

01

在这座鲁西南的小村子里,若谈起人脉,媒婆总是要排在前面的。

而花姐,又称得上是里面的佼佼者,远到隔壁乡镇在城里做官的人家,近到村里的电工和开磨坊的外乡人,和她关系处得都不错。

而花姐与众同行仍要特殊一点的是,她并非本地人。

02

花姐是四川人,年出生,不到20岁就从山里嫁到这平原大地,在几十年的浸染与交融中,她身上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典型的川味,除了在生气骂人时,嘴里偶尔还会下意识蹦出两个不太雅观的特色词汇。再就是对辣味仍有着点执念般的钟爱,在老家坐席,我是亲眼见过她把白面条,直接倒入辣酱碗里拌着吃,要搁席上的别人,那些辣椒怕是够吃个半月的。

要说花姐当上媒婆这事,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完全是性格使然。

自打嫁过来没不久,她就发现自己老公是个闷葫芦,平日里话少的可怜,整天不是在羊圈转悠,就是捧本破书坐院子里看。就连两口子闹别扭,也都是花姐自言自语演独角戏,人家是懒得搭腔的。

没办法,谁让她最开始就看重这个男人老实呢,如今再嫌弃,也只得慢慢相处下去,磨合下去。

两人在一个院里待着,她看他太木,他嫌她太吵。如此一来,只要家里和地里没活,花姐就出门找人拉呱解闷,她老公倒也愿意,最起码落个清净。

婆家的七姑八姨,邻里的嫂子大娘,都成了花姐排解烦闷,释放天性的拉呱对象。但别看花姐说得热闹,人家听得是有些糊涂的,要不一句话只能听懂几个字,要不就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看众人一副纳闷的表情,急得她一边把嘴部的开合放慢,一边东指指墙上,西划划头上,且见花姐这番费劲儿,街坊们乐呵呵地笑着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这回听明白了。

没几天,花姐换了法子,自己不再怎么张口,整天就泡在人群堆里,看他们纳着鞋底织着毛衣聊着天,自个揣着手站旁边听,时不时地搭个一句两句的。

冬天,村子一片寂静,只剩孩童的笑声还在小路上回荡。

春天,村南的河水变得愈发清澈,岸边绿草和野花铺满乡野。夏天,收麦的村民戴着草帽拿着镰刀牵着驴,“哒哒”地从河岸走过。秋天,砍棒子的人群推着板车将一颗颗果实倾泻在院子里。

没人记得是什么时候,别管是在胡同口还是在田间地头,一群人里面话最多的那个,又成了花姐。只是这回,除了语调有点像唱山歌,她不用比划人家也能知晓她的意思了。

去除了这重障碍,花姐与村民混得更加熟络,连赶车到各村磨剪子戗菜刀的,也晓得这里嫁过来一个大大咧咧嘴皮子很溜的四川媳妇。

乡里每五天一次的集市,和每逢节日在别村搭起来的庙会,是花姐农闲时最愿意去体验的活动,东西是不怎么买的,就是凑个热闹,跟小摊小贩和那些外乡人拉拉呱。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花姐在远离乡土后,适应当地生活的一种最方便最有温度的方式。

那些人也是愿意跟花姐拉呱的,一是知道她从远道而来,跟她拉比跟自己见惯了的邻居是要有些新鲜感的,再一个是她能说会道,常把对方逗得前仰后合的。

碰到性子像花姐一样开放的,拉到兴起,是楞要把花姐拽到家里去喝杯水的。

就算稍内敛点的,分开时也会说一句:

“姊妹,哪天有空了一定得去家里坐坐去啊!”

近十年时间下来,花姐对周遭村子的基本情况,比天天敲梆子走街串巷卖豆腐的都熟。

不只每条路都印在脑子里,谁家孩子该寻婆家,谁家孩子该找媳妇,长个什么模样,是瘦高条还是粗壮实,她也是熟记于心的。

据花姐说,她的记忆力不是后天形成的,而是先天的,小时候在四川老家生活,常去山上摘野果子,只要走过一次的山路,她就不会忘的。

性格和天赋的共同作用,算是给她当媒婆这事做好了铺垫,让花姐自然而然地帮这些农村年轻人操起了心。

03

大概是从90年代初,花姐有意地开始寻思这事,不过,倒也不是都满心欢喜的愿意让她帮忙的。毕竟起先介绍时,花姐是全凭着一股子热情,看见这家男孩单着,那家女孩还没主,岁数差不多就往一块撮合。

遇到委婉的,会说一句“不麻烦你费心啦”,遇到口直心快的,会说:“秦老大媳妇你是真能胡来,这不是乱点鸳鸯么!”

吃了几回闭门羹,碰了几次壁,才让花姐知道,这事,不是跟自己家里长条案台两端摆放的瓷瓶似的,那头少了一个,随便找个差不多的瓶子放上凑数就行的。而是要像大门口的对联一样,是讲究个对称、工整、协调、顺眼的。

一段时日下来,花姐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经验:有人是在乎对方有几间房子的,有人是在乎小孩姊妹兄弟几个的,有人是在乎能给哪些陪送物品的,也有人是在乎未来亲家脾气秉性的。先弄清楚这些,才能对症下药。

这不,很快她的经验得到了应用,把邻村赶集卖早点的老陈家闺女,介绍给了村南头养鸡的老郭家二小。

这下可把老郭给高兴坏了,婚还没定,逢人就笑嘻嘻地又给糖块又发烟。每次见了花姐,老郭都作势要小跑回家拿几个鸡蛋作为感谢,只是待他回来,花姐早不见了踪影。

这些表现说明了在老郭眼里,这儿媳是一万个相中。

老郭家养鸡,条件是要比邻里稍好些的,找儿媳妇这事,老郭不要求些别的,这养鸡的买卖,郭家是要往大了干的,大孩子去外地了,不掺和这事,老二总是要接手的,得给她找个心细肯干活的来帮衬。

这陈家闺女虽然下学早,没啥文化,可十岁露头就跟大人在集上摆摊炸油条卖早餐,常是天没亮就起,盛粥、算账、收拾桌椅,没叫过苦没喊过累,花姐专门去吃过五六回早餐,小妮虽看着个子不算高,说话也不多,似乎柔柔弱弱的,不过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利索。

两家大人都是买卖人,互相也聊得来,俩孩子一个实在肯干,一个文静心细,也算般配。

此一桩喜事的促成,使得花姐增添了不少信心,借着这股劲儿,那几年里她又搭桥连接了好几对。

04

其实关于花姐八九十年代的经历,我都是听来的,我对花姐最早的印象是在年后了,当时我上小学。

花姐年龄比我母亲还要大个几岁,按理说我本该称作姨的,而花姐是不太愿意这么叫的,说人都是被叫老的,我就只能跟其他或大或小的同乡一样,称之为花姐了。

记忆中花姐算是村里最时髦的一个,那会儿,除了在电视上,还没见过村子里有谁是烫过头发的。花姐的头发不算很长但较茂盛,烫过后一绺绺蜷缩着,两个耳坠在其中若隐若现,颇有几分画报上香港电影明星的样子。

蓬松的发型再加上她稍显宽阔的身形,搭配几乎不离身的大红色外套,显得整个人都气势了不少,她话说时眼睛会随着声调的提高而睁大,而笑得时候眼又眯成月牙状,头也会不自觉来回摆动。不得不说,花姐的神情动作之丰富,是只教人看了就十分讨喜的。

相比起村长,在村里见到花姐的频率是要更多的,胡同里,压麦子的场院里,商店的门口,常见花姐拿着个小本跟人说道。聊至兴起时,她的双手上下翻飞,头也一会抬起一会低下,风吹过来,一脑袋的卷发像地里的玉米须一样,时而飘起时而落下,喜得跟她对话的人乐出声来,附近干活的,被这笑声吸引感染,也是要跟着高兴上一小会儿的。

那几年我贪玩,常与伙伴在村子里乱窜,总是还没看到那一袭红衣,便在转角处听到她的声音。

“老马家两口子在纸箱厂干活,还十好几亩地,俩人在他村上是出了名的老实,就那一个独苗,大瓦房说盖就盖起来了,也不是那抠门的人家,你家秀玲嫁过去还能吃亏?”

还没等对方插话,花姐又提高了嗓门说:

“那小孩长得白净,就是瘦点,咱有啥说啥,不耽误干活就行呗,人家干的也不是那力气活,会修个电器,你家秀玲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是那会过日子的小孩,我看他俩挺合。”

十几年走过来,花姐的成功率是不断提高的,90年代谈婚论嫁,父母的意见占较多因素。进了21世纪,农村年轻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花姐不是那不开明的人,别看年龄差着不少,她也是很喜欢跟年轻人沟通的,而村里那些小青年,也不排斥这个热心大姐,并且是愿意把心里话说给她听的。

也正是这十几个春秋的累积,使得花姐名声在外,有适龄孩子的家长,都听闻了花姐那里有着不少资源,花姐也就由最初的主动帮人牵线,到零几年,成了别人上门请她费心介绍对象。

此后,她那处位于村西头不大的院子外,常会见有人拎点东西出入,尤其是过年前,来上门找花姐给孩子介绍对象的是一茬又一茬,且不单单是本村或邻村的,附近乡也是偶有几个的。

不过,花姐是不收他们东西的,不是假意推辞而是坚决不收的。别人告知她,这事,通常是要事先打点媒人,成后给三金或其他值钱饰品的,再不济也要塞个大几百红包当做感谢。

花姐听到别人说这些,常是要扔给对方一个白眼,像是对这种风俗习惯的不屑。她是把这事当成爱好来干的,用她自己的话说:能找个乐子又能帮助别人,别人还记你的好,上哪找这全乎事去。

“人这辈子多短啊,活着就乐呵呵地活着,尽量多做些好事,对自个对别人都别要求太多,舒心就行。”

这或许就是花姐的人生哲学。

就连村上的首富,开砖厂的钱老板,都被花姐的这种精神所折服,说什么也要把自己儿子找媳妇的差事交由花姐。

“你不收礼行,这事说成了,我在咱村上连摆三天宴席,谁想去就去,一分钱礼都不用随!”

花姐自然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想来一般小闺女应该是瞧不上的,她费了不少心思,找到了在县郊开诊所的老武大夫,把他医院上班的闺女介绍给了钱老板的儿子。

那个时候的村子里,大学生还算是挺罕见的,钱老板家找了个大学生儿媳妇,经人一传,他脸上是极有面儿的。

所以孩子结婚那阵,他兑现承诺,半个村子的人都沾了花姐的光。

05

花姐自己的婚姻出现波折,是在奥运会举办前后。

那几年,花姐老公跟人合伙干养殖场赔了不少钱,看花姐老操心别人事,老实人的脾气也收不住了,跟花姐大吵了几次。花姐是嗓门大,但邻居没听到她的声音。花姐是理解他的,自己的大孩子快要结婚,老二上中学,是需要花不少钱的。本来家里依靠他老公,花姐除了地里的活是不用怎么出力的,偶尔做做手工挣点生活费就够用了。这一赔钱,赚的搭进去不说,积蓄也损失了大半,日子一下子紧了起来。

出了这档子事,花姐就没在忙活着给人介绍对象了,年近五十的人剪短了头发,换上了工装,去到乡里的机械厂上班了。那些时日,邻居每次见她,都是快要吃晚饭的当儿,花姐才一身油污地骑车回来。

差不多也是在那两年,周围的一切都像加快了节奏,村里的不少旧房子推倒重建,成片的杨柳树林化为了猪圈羊圈,河里的水开始变得浑浊,那些出胡同入小巷的叫卖声难寻踪迹,所有人出行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仓促。

06

因我回家次数变少,再次见到花姐是过了几年光景之后了。

依稀记得是年的一天,我刚走到老家院外准备推门,听到花姐在我背后说话:

“还上着学呢?啥时候想找对象了跟我说声,保准给你寻摸个像样的!”

我应了一声,看着她从屋后的小广场走到村西头拐角处。

这条路在我最初见她的时候,还是土路,但凡下雨,自行车就遭了殃,还没骑出几米远挡泥板处就塞满了泥,就只好扔下车子步行前去学校。十年光景过去,眼前的小路已是洋灰地面,不论什么车也能坦荡地通过了。

路虽平了,视野里花姐的步伐却显得缓慢了些,头发也失去了年轻时的油亮,倒是那份神情,是丝毫不减当年的。

家里的情况缓和过来后,花姐本是不想再给人介绍对象的,倒不是岁数大了。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年纪再大,不停地在村里走一天不会累,就算走不动路了,脑子也比多数人清醒,毕竟从记事起两条腿和脑子就没歇息过。

不想撮合的原因,是时代变了。不跟早年一样了,双方大人看着差不离儿就行,俩小孩老实实在会过日子就行。现在说个媒要求忒多了,本意是给小孩找个媳妇,这车、房、彩礼的要求一撂,看着对方那发愁的表情,她都替人家苦恼。

从农村待了大半辈子,她知道在农村攒点钱是多不容易,积蓄多的,这几样一拿,算是把棺材本都交出去了,积蓄少的,怕不是要七姑六舅借个干净才能凑齐,总之,是不少教人作难的。

再一个她不大能理解的,就是离婚的情况变得常见了,有的嫁过来不久的媳妇,她还没认清模样,就扯证离婚了。有的孩子都两个了,闹到法院去,也势必要非分开过不可,这在花姐看来,是有点儿戏的。

而当别人浅笑着跟她说这是正常现象,叫她别大惊小怪的时候,她是定要拿出一堆自己介绍的例子来反驳的。

“我给说媒的,有哪个是离婚的?远的不说,咱就说近的,养鸡的小郭家两口子,结婚20年,连架都没吵过,气都没生过,啥时候去他家两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从他俩结了婚,家里的鸡场干大了,鸡蛋卖的都好了,人家俩人孩子养活得也有出息,这不,就在咱县里重点高中上学,我看那孩子也能混成个好样的。”

“北头王会计家那闺女晓彤,长得在咱村上忒算俊的吧,我当时就说了,咱不光找个能配你这模样的,还得是能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那样人才行,咋样?三强那小伙子我没看错吧,两个人现在在省城当老板了,啥时候回娘家都往家来看看我,孩子都七八岁了,俩人亲的还跟刚拉对象一样的。”

这话不假,花姐跟附近经她手成亲的人家,基本是当亲戚来走动的,算是见证了他们从刚组建家庭到把生活过得热气腾腾的全过程。

其实能看出来,花姐是站在给自己孩子找对象的角度上,替别人来考虑的,她认可这是一件积德的好事,但当前这桩好事仿似成了一些人家的负担,让她有种是自个把这重物放到人家肩上的感觉,这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再就是花姐十分在乎名声,万一介绍的一对离了婚,怕是要说她:老了老了老眼昏花了,看人也不准了。

与她是不大好听的。

这也是花姐和其他专业说媒的另一个区别之处了,当下不少媒人都是两头说囫囵话,夸大了不少事实,为的是尽快促成赚个喜钱,且不管日后是如胶似漆还是鸡飞狗跳的。男的娶回来发现是个奶奶,也只好硬着头皮伺候,女的嫁过去发现是个懒汉,也只能委屈求全的。

倒不是没办法,离婚呗。

近几年女孩少,村子里鲜有的几个还单着的女孩家,逢假日门口都跟赶集一般,各种各样的来相亲的男孩站满了胡同。这场面是让村里有适婚男孩的家庭颇为着急的,这时候花姐再怎么想推托,也是无济于事,这些人可是把花姐视作救星的,传宗接代的希望,落在了花姐这个看似不相干又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头上。

“花姐我是最信得过的,乡里乡亲处这么些年了,花姐人实在,办事靠谱,在咱十里八乡是打出名气的,俺孩子成家的大事托给她俺放一万个心。咱也不是那混人,该按老理来咱就按老理办,兴给媒人买的东西,咱一点也不能差,不能让花姐白费心。”

在这座村子里过了30多年,花姐的生活习惯已经融进这片土地,单说饮食,除了爱吃口辣的,其他喜好也越来越跟旁人分不出区别。就这横着几条竖着几道的胡同,一张张脸都像印在脑子里一样,虽说她帮了不少家大忙,可作为一个外来的媳妇,花姐也是得过不少人家照顾的。

对于老街坊的上门,花姐性子再直,也是不好意思下逐客令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花姐这份差事也不似当年那般容易了,上好学去到大城市的小年轻儿,对象算不得啥棘手的问题,花姐想给人家牵线,且不说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即便见到了,人家也是一句“有对象了,不麻烦您了”就给打发了。

没上好学的,在外打工谈了对象的也是一抓一大把,尤其是小孩长得俊点的,仅剩的单着的,除了女孩想再多挑挑拣拣,就是男孩各方面平庸点,接触不到女孩,接触到了也让人发现不了啥亮点的。

没办法,人数不均,男孩占弱,女孩占优,花姐是改变不了的。

仅是应承下了两家男孩的婚事,就让花姐费了多于以往几倍的精力,奔走了半年多时间才算有些眉目。他们大兜小兜是没少给花姐买的,而花姐除了留下点糖果花生,别的仍坚持不要,两家人为了给孩子寻个媳妇,头发愁白了不说,这喜事是准头了,花销也跟淌水似的,往后是要过些紧巴日子的。

两次结婚典礼拍合照,花姐也都被男方家老人拉上舞台,照相的一挥手,花姐笑起来脸上肉一紧,两个眼睛弯了下来,一只手叉着腰,那神态,跟年轻时没啥两样。

07

时间来到年,花姐已经60岁了,身形较中年时消瘦了几分,不过精气神还在,只是不愿再多过问年轻人的婚姻了。

自个孩子几次三番的让她去城里生活,她都是去了没几天就又跑回来。

“不是咱不理解孩子的孝心,也不是咱规矩多事多,实在是住不惯啊,天天憋那屋子里也没人说话,我这个性格是受不住。还是咱这村里好,老街老临的整天见面拉呱,多舒心啊。”她说。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是能体会花姐这种情结的,尽管村子在岁月中变了样子,尽管那些老面孔有的走了有的去了,但只要站在这里,闻着脚下的泥土味,吹着从田间而来的风,就会产生一种从上到下由内而外的强烈归属感。

奈何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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