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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手艺人
吴阿荣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早晨6时，南浔镇雾蒙蒙的，天有些湿润，他刚起床，坐在那把已有30多年工龄的椅子上，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擦拭着磨剪刀的用具。
听到收音机里播报中国首架国产大型客机下线的消息，他有点兴奋。虽已年过古稀，但对于国内外的大事，他仍旧靠着这台老式的收音机间歇地汲取，只为在磨剪刀时和顾客有一个拉话的由头。
“不知聊了多少人了。”吴阿荣气定神闲地说。在他52年的磨剪刀生涯中，不知有多少块磨石在水流和铁器的摩擦中流逝。
走街串巷练就手艺
年，23岁的吴阿荣在家务农，靠在生产队里的收入难以养活家里人。为了寻个出路，文化水平不高的他跟着长辈出门学习磨剪刀来补贴家用。
吴阿荣告诉记者，那时候他作为村里的壮劳力，私自外出挣钱是不被允许的，因此每次出去磨剪刀都是趁着农闲和年底。
那段时间，吴阿荣常买一张去往上海的船票，戴着一顶草帽，挑着一根长扁担，游走于城市的大街小巷。扁担的一头是一个箱子，里面放着各种磨刀工具，包括磨刀石、铲子及砂纸等，另一头是一条可以坐的长凳子、雨伞和一个篓子，长凳子的一头放着一个固定的磨刀石，篓子里放着打水的脸盆。
前期没有磨剪刀经验，为了招揽生意，他往往采用“磨不好不要钱”的方法。
为了磨好剪刀，吴阿荣晚上在家里没少琢磨。磨一把剪刀的工钱在一角五分钱左右，靠着辛勤劳动和精湛的手艺，一天的所得在两元左右。“当泥水匠一天挣两元八角的时候，我磨剪刀一天也能赚两块多。”他颇有些自豪地说。
一来二去，邻近的地方都是他的“生意场”。刀口钝了搁上几天，定会遇到吴阿荣挑着担子吆喝，花上两毛钱，请他磨一磨。
打磨一把剪刀一般要经过三个连贯的程序。吴阿荣骑坐在板凳上，面前摆好磨刀石，放上剪刀，蘸了水，先用铲刀把厚厚的刀口铲薄，再用粗糙的砂石打磨，最后用细滑的磨刀石磨出刀锋。期间，他会举起刀眯着眼量一番，甚至用指腹轻轻触碰刀刃试锋利的程度，6分钟时间，刀刃便锋利如初了。
周围都是“生意场”旧时乡间，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时有响起，吴阿荣挑着担子，一条板凳、一块磨刀石、一壶水，随意在空地上支起摊子，便可营业。
上世纪80年代，随着家乡南浔镇横街村皮革产业的不断发展，用剪刀的商户也多了起来。随即，吴阿荣从上海返回家乡专职磨剪刀。
此后，他走街串巷的工具由一根扁担换成了一辆自行车，再到现今的电动车；磨刀的工具也由纯手工、手摇式磨刀石发展到电动磨刀石。
为了多磨几把剪刀，吴阿荣在邻近村往来的市场设立“托收门市部”，有需要的人就把剪刀放在门市部，每天傍晚到门市部收取。“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收20多把。”吴阿荣说。
吴阿荣回忆，那时白天走街串巷磨剪刀，每天回到家里已经晚上8时多，匆匆吃口饭继续干活。
磨刀看似简单，却是个技术活，稍不留神，就会被锋利的刀口伤到。磨剪刀50多年了也避免不了，吴阿荣的手上，除了老茧全是一条条伤疤。
磨剪刀匠人与其说磨的是剪刀，不如说是在磨自己的力气与时间，那时的谋生手段少又不易。
常年走街串巷的吴阿荣也会遇上不明事理的市民，认为他把自家的剪刀给弄坏了。但在剪刀磨完后，一个巧妙的动作，剪刀完好如初，剪起东西更好使了，主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也有同行磨刀人技艺不精，磨过的剪刀反而没以前锋利。磨剪刀匠人的生意便继续不下去了，只能退了钱，灰头土脸地收拾工具离开这条胡同去下一个地点继续吆喝。所幸这样的事例少之又少，多半合作都是愉快的。
仍旧每天磨剪刀进入21世纪后，磨刀人的身影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年，刘欢在《磨刀老头》里唱到：“磨剪子来戗菜刀，不管生活变化怎么多，你的剪子菜刀还得磨，别看我已经有六十多，我还必须每天去吆喝。”
磨剪子戗菜刀，从一种谋生手段上升到一个艺术形象，让人回味不已，同样感慨万分。如今，那几声熟悉的吆喝声，却是真真切切传递着一种苍凉的感觉。
交谈时，吴阿荣也露出一丝遗憾。“磨刀这手艺，天天走街串巷，比较辛苦。”他说，当年村里的10多名师傅如今就剩下他了。
吴阿荣有两个女儿，都在企业上班。自己也从没收过一个徒弟，眼看这门手艺就要渐渐失传。
在机械化水平较低的年代，横街村附近的皮件厂所用的剪刀都是吴阿荣磨的。他告诉记者，如今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够，也就很少揽这个活了。
如今，吴阿荣接到了邻近8家服装和皮件厂的生意，每个月定期上门给厂里磨剪刀。“吴师傅磨的剪刀没话说，这一带的纺织企业一般都找他。”梅月集团的一名员工说，老吴在这里磨剪刀已有10个年头。
“我觉得这个行业不应该消失，毕竟很多剪刀只需要磨一下就能用，可以节省很多。”如今，吴阿荣一般忙完一上午就收摊回家。
当然，也有出一早上摊接不到一单生意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依旧不停地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记者：张斌摄影：沈勇强
编辑：黄雅娟监制：吴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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